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作品相關 (5)

關燈


“……”

雲染偏過頭,瞥了眼窗戶,天已經亮了。

微微動了一下,覺得這頭有些痛,不禁懷疑昨夜顧塵是不是來過?是不是還朝她頭上輪了幾拳頭?

沒過一會兒,這腦子又琢磨起了那個夢。

祈風要娶誰來著呢?

為什麽不記得那個名字呢?

……

想著想著,這額角的經脈竟突突地跳,似要破土而出一般,胃裏又是一片風起雲湧,她一個沒忍住,“嘔”出了聲,繼而差不多將三天吃的食物全吐了出來。

吐的昏天黑地。

吐的淚眼汪汪。

吐的她再也不想管祈風娶誰了。

是貓貓還是狗狗,還是什麽雞鴨鵝,她都不想知道了。

……

門“哐當”一聲被人從外踹開了。

“你……”顧塵冷著眼,見到一地狼藉後,冰塊似的臉頓時裂了七八道口子——

“來人!快去請大夫!”

☆、神仙曲

一連睡了兩日。

雲染雖眼睛睜不開,四肢不能動彈,腦子也昏昏沈沈的,像是被人掄了幾磚頭一般,但也還有一絲意識尚存。起碼她知道顧塵那小子心眼還沒壞透,竟難得給她請了大夫。

不過,那大夫的水平就一言難盡了。

這老頭兒那糙如樹皮的手隨便在她的腕上捏了幾下,再捋兩把小山羊胡子,就著那一聲聲綿長的嘆息,便敢有鼻子有眼的胡說八道——“這位姑娘脈浮甚緊,寒毛畢直,身體發燙,舌苔薄白,應是染了風寒,再加上過度勞累,一時昏了過去,不過也不打緊,老夫開幾貼藥就好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唉。

庸醫啊庸醫。她分明是吸收了人家上仙那寶貴的靈力才昏厥的。

最後,那老頭還跟顧塵要了一百兩銀子,還說什麽“這個天氣出診,一百兩真不算多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嗯?她堂堂雲染小仙貓不僅白給人家摸了一下玉手,還順帶送出去了一百兩銀子?想顧塵當日從西市買她回來,似乎也就花了一百兩。

嘖嘖。

再琢磨琢磨,這可不就是那“虎落平陽被犬欺”麽,就連這堂堂仙界九殿下落了凡塵,竟還被人間這小庸醫誆了一百兩銀子呢。這他日回天上,可得好好與人說道說道,好叫大夥都聽個熱鬧,也不枉她知道這“獨樂樂不如眾樂樂”的大道理。

話說回來,顧塵這兩日對她倒還算可以。

一來,沒再使喚她去廚房燒水添柴;二來,竟日日來瞧瞧她,只是回回來的時候,這臉冷硬的像他往日套在身上的甲胄,每一寸皮膚都森寒如玄鐵。

這顧塵不茍言笑,也不怎麽與她說話,叫她倒覺得這人不來還好些,一來她就得拉緊被子,那冷颼颼的眸光比外面的西北風還凍人呢!

不僅如此,顧塵每回來都兩手空空,似是不太真誠地來瞧她。這一進屋子,便從袖中摸出卷書來,端坐在桌前,再給自己沏壺清茶,細品慢讀,一聲不吭,將她晾在一旁。

這要是一個人在屋子裏,不做聲就不做聲吧,好像日子也能過的去。但兩個人在屋子,卻都不說話,雲染就覺得很不得勁。

於是,她挨不過這寂寞,開始沒話找話,先是將那晚做的夢說與顧塵聽上一聽。

顧塵似是聽到了她的絮叨,眉頭也還蹙了蹙,嘴唇也好似動了一動,但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,如此一來,便又成了雲染的自言自語。

不得已,雲染只得又想了話茬子找他說上一說,醞釀了許久,拿捏好了語氣問道:“公子啊,您那心上人是個什麽樣的姑娘?是如百花仙子那般貌美,還是似玉遙帝姬那般才情碧落?”

顧塵這回倒是沒辜負她的煞費苦心,給予了一點反應。先是擱下手裏的茶盞,又偏過頭瞥了她一眼,最後壓了壓嗓子,陰惻惻道:“只是個醜姑娘。”

聽聞這話,雲染也不覺得顧塵在誆她。一來麽,就算那姑娘貌美如花、才情碧落,她身為女子,自也不會與他搶上一搶、爭上一爭,顧塵這番誆她實在是沒甚必要。二來麽,她又想到了姻緣府見到的那半塊面具,戴面具見人的姑娘十有八九真是相貌有疾。

只是有些苦惱:“既然她是醜姑娘,公子為何還歡喜她?”

“本公子,”顧塵冷哼了一聲,不鹹不淡地說,“當時眼睛瞎了。”

雲染又琢磨片刻,這話倒也不假,不然當初為何會毀了與那龍族公主的毀約吶?

如此一想,又覺得顧塵這眼疾也著實有些可憐,便道:“那公子如今可以悔婚否?”

“算了,”顧塵嘆了口氣,又拿起桌上的茶盞轉了一轉,慢悠悠地說,“她現在腦子也壞了,怪可憐的,這婚要是毀了,怕她也是難嫁出去,倒也是個罪過。”

雲染聽到這話,倒是有些不敢茍同。想你當日執意悔婚,將那非魚逼到墮仙臺邊尋死覓活,眼皮子都不顫一下,倒叫她這做貓的看著那非魚還有些於心不忍。略微再想一想,依著顧塵這性子,被他看上的姑娘,怕也是苦命的很吶。

思及至此,雲染又咂了砸舌,甚有幾分感慨道:“那也是個可憐的姑娘呦。”

顧塵擡眸睨了她一眼,語氣幽幽道:“可憐之人亦有可恨之處。”

雲染說了幾句話,有點累的慌,遂就沒再回話了。身體裏的這股熱流在她體內上躥下跳了千百回,仍還沒找到合適的位置停下來。不過折騰了這麽久,雲染倒覺得渾身的經脈都被打通了,通體舒暢。就是這吃了一晚的虧,見了這麽大的效,也不知道到底是劃算還是不劃算。

但沒過一會兒,又覺得全身發冷,冷的她牙齒都不聽使喚地顫啊顫,顧塵聞見動靜,快步走了過來,擰著眉問:“你怎麽了?”

“……冷、冷啊,”雲染將被子拉至下顎處,掖的緊緊地,“能、能給小、小的再添兩、兩三個碳爐嗎?”

話音剛落,只見顧塵甩袖而出,似有怒氣?也是,做貓的使喚主子幹活,主子是得給她點臉色瞧上一瞧。

不一會兒,幾個丫鬟便走進來,一人手裏捧了個碳爐。

顧塵讓人放下東西後,便擡袖讓她們先出去候著。

如此,這熱熱鬧鬧的屋子裏,便又剩下了她和顧塵兩個人。

又見顧塵忽地脫下自己的衣袍,接著摘下了靴子,後又脫了一件……直到周身只剩下一條褻褲。

“……”

雲染看著看著,忽覺得鼻子有些癢癢。

顧塵徑自走到床邊,一掀被子,鉆了進去。

“……”雲染覺得這鼻子更癢了。

顧塵剛擡手,準備將這人拉近些,卻不料——

“阿球~”

“阿球~”

“啊、啊、啊球~”

雲染打了三個噴嚏厚,覺得身體舒暢多了,但偏過頭,覺得顧塵這身子似是出了點問題,臉黑的跟太白星君丹爐裏的碳灰一樣。

她為表忠心關切之意,趕緊顫顫地開了口:“公子,您身子也不適麽?”

聞聲,顧塵一手握成拳形,面無表情起遞至她眼前,而後倏地一打開。

她一瞧:“……”

咦!

掌心裏竟全是她的口水?

忒、忒不體面了。

顧塵拉過幔帳的一角,黑著臉將口水擦了幹凈,而後又偏過頭看她:“還有嗎?”

“……啊?”雲染有些困惑。

“噴嚏,”顧塵冷著臉,又問,“還有麽?”

“沒、沒了。”雲染縮了縮脖子,又搖了搖頭。

顧塵聽聞這話,臉色似是好了些,擡出一手便從她後頸穿過,伸至她左肩,微微一使力,將她攬了過來。

於是,她這臉便貼在顧塵的脖頸處了,貼了一會,覺得這顧塵身上可真是暖和的很,又將手腳全挪了過來,最後便緊緊地抱住了這個“大火爐”。

抱了一會兒,她擡眸瞥了一眼顧塵的神情,沒有不悅之色,但這臉卻變的通紅,像那滾熱的烙鐵一樣,她不禁又關懷了一下:“公子,您可有不適啊?”

“睡你的覺。”顧塵啞著聲說。

“……”

她本想說“公子,您這聲音都變了,要不找個郎中來瞧瞧”,但聽著顧塵這語氣,算了,她還是繼續抱緊“大火爐”睡她的覺吧。

.又過了一日,雲染徹底好了。

她現在似能完全掌控“花仙子”這身體了,但卻也習慣了白天做人、晚上做貓。她在這凡間待了快一月,倒是琢磨出一點門道了:在這裏,做貓可比做人舒坦多了。

況且,做貓還有點好,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知道許多秘密。對於愛湊熱鬧的人來說,她還是有點喜歡做貓的。

所以,這晚上麽,她還是會遁到胖球的身子裏。

.這天,她在屋頂上思考了一晚上的貓生,破曉時分才回到了悠然院。

剛沒歇下多久,顧塵就起床了。

阿晚呢,非說今天日頭好,屋子要出出塵,透透氣,便將還熱乎的被褥全給搬到外面了,雲染也被抖落了下來。

不過不打緊。

天一亮,她就是兩條腿的花仙子,滾出去的是四條腿的胖球。

胖球朝阿晚“喵嗚”了聲,便耷拉著臉,找個地方去睡覺。

早膳剛擺上桌,顧葭就風風火火的跑到了顧塵這裏。

“哥哥,問你一個問題?”顧葭的語氣裏有著一些苦惱。

“嗯。”顧塵哼了聲,態度很是傲慢。

“哥哥,你覺得胖球知不知道自己是只貓?”顧葭坐到顧塵對面,支著肘子盯著顧塵,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
“……”

雲染倒茶的手一頓,心道:“她不僅知道自己是只貓,還是只大仙貓。”

顧塵本來不想理這個有些弱智的問題,但看著顧葭百轉千結的樣子,又起了點逗弄的心思。於是,擡眸瞄了眼那像坨爛泥一樣癱在院子正中央的醜貓,唇角一勾,扯出一抹冷嘲:“我以為,它可能誤以為自己是頭豬。

“……”

看著顧塵不當回事的樣子,顧葭心裏有些不舒服了。

這可是苦惱了她好長時間的問題呢!

他這般輕描淡寫不當回事怎麽行!

顧葭皺著眉頭喊了一聲:“哥哥!”語氣裏盡是埋怨。

顧塵連忙熱乎的應了一聲:“唉,妹妹!”眼皮子裏盡是戲謔。

顧葭站起來,跺了跺腳,大聲道:“顧塵,你能不能好好說話!”

顧塵擡手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:“你這小丫頭片子,現在還敢直呼你兄長的名諱了?”

“……”

望著顧葭臉紅脖子粗一副要幹架的樣子,顧塵搖了搖頭,語氣竟難得軟了幾分,覷了一眼那醜貓,淡淡道:“你去問問它,不就知道了麽?”

聽聞此話,顧葭覺得有些道理,便放下筷子,起身向胖球走過去,先揪了揪它的一對小胡須,又提了提嗓音,大聲道:“胖球胖球,你知道自己是只貓嗎?”

聞聲,胖球懶洋洋地掀開眼皮,睨了眼前人一眼,便又緩緩合上,似是懶得理她。

顧塵這時也跟來了,一腳抵在胖球的屁股後面,這貓動都沒動一下,任由他用腳將起推了好遠。

雲染淡漠地看著這一幕 :“……”

不知這一大早的,那二位又抽了哪門子的風?

顧塵覺得身後似有異樣,倏地轉身,對上了雲染那一言難盡的眸光,繼而又睨了眼雲染那只握著小茶盞的手:“拿穩點,灑了茶水,這手就別要了。”

雲染被他看的一激靈,手不覺一顫,緊跟著這茶水就潑了出來,見顧塵神色一凜,忙將手縮回了身後,訕笑道:“公子,您眼花了、眼花了……”

顧塵:“……”

.這邊,顧葭又拽了拽顧塵的袖子:“你說胖球覺得它自己是什麽呀?”

顧塵不得已,又看了眼醜貓:“……”

他覺得這貨肯定覺得自己是豬,但顧葭又不這麽想,一來二去吵得他頭疼,於是便將想換個話題——“好端端地怎麽問了這麽個問題?”

顧葭拍了拍胖球的腦袋:“我昨晚做了一個夢。”

顧塵淡道:“夢見這醜貓了?”

顧葭應道:“我夢到它變成人了,比那趙半夏還好看。”

“咳咳……”

顧塵沒忍住,有失風度的咳出了聲,緩了好一會兒才將笑意逼退下去,淡淡道:“那可不就是夢嗎?還能有趙半夏一半好看?”

顧葭不滿:“夢裏,我們胖球就是比楚國姑娘好看多了呢!”

顧塵見狀,側過身掃了眼某個朝天擠眉弄眼的女人:“姓花的,你來說說,這貓要是成了人,容貌該是如何呢?”

顧葭覺得也該讓外人評評理,連忙道:“花仙子,你可得說句公道話!”

雲染搓了搓手,斟酌片刻,沈聲道:“……大概正如小姐所言吧。”

顧塵:“……”

他怎麽忘了,此貓臉皮素來很厚。

顧葭得意地揚了揚下巴:“看吧,花仙子都說我講的對!我們胖球肯定不是一般的貓。”

雲染連連點頭:“小姐慧眼。”

顧塵不為所動,神色依舊不屑地很:“全長安城能找出能和它比醜的貓?你要是能說出來,為兄定將它買下送你。”

“……顧塵!”顧葭雙手叉腰做茶壺狀。

顧塵不理會她,只擡腳又踢了踢貓的肥臀,陰惻惻道:“再看這麽歪著脖子看本公子,本公子就把你叉出去烤著吃。”

“哼!你以後不許欺負胖球!”顧葭咬牙道。

“為兄我就欺負它,你這個小丫頭片子能怎麽樣!”顧塵顯然是沒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裏,冷笑道。

雲染在一旁看著,倒覺得有點意思。

這兄妹二人,你一言我一語很是熱鬧,想起祈風以前在天上可不是這樣的,對於他的幾個哥哥姐姐可沒什麽好臉色,當然他的哥哥姐姐對他也生疏地很,畢竟不是一母所生。

到這人間,看上去竟好像有了兄妹之情誼。

顧葭想了半天,覺得自己一時半會兒的實在是不能將她兄長怎麽樣。

人們常說:“君子動口不動手”,反正自己是個小女子,這句話也就是個屁話了,便一腳踩在了顧塵的腳背上。

“哇……你這個小丫頭!”顧塵沒想到這猝不及防的來了這麽一下子,捂著腳,痛的大叫。

“胖球,跟我走,去我的風眠閣。”顧葭見好就收,趕忙撤退。

雲染喜不自禁,立馬就跟著顧葭前腳走。

但顧葭卻回頭看了她一眼,似是很不解:“花仙子,你跟著我幹嘛?”

“……我、我、”雲染想起眼下自己的情況,她現在是花仙子不是胖球,只得做恭敬狀:“我送小姐出去。”

話音剛落,又聽後面一聲冷喝,“你敢送?!”

“……”

聞聲,她脖子一縮,邁出的兩腳又往回撤了幾步,終是回到了原點。見顧葭還看著她,便聲音怯怯道:“……小姐,你自己出去吧。”

胖球也被顧塵這一身冷喝嚇跑了,溜到了院子的某個角落躲了起來。

顧葭只得跺跺腳,一個人氣呼呼地走了。

☆、神仙曲

顧葭走了之後,顧塵便回屋看書去了。

雲染只得跟著他一道回屋,還得杵在在跟前侍候著,時而替他倒茶,時而替他捏肩……時而也悄摸摸地盯著他看兩眼。

不得不說,顧塵這模樣生的倒是俊朗,這人間那鼎鼎大名的美男子——潘安、衛玠之流大概也就這樣了。

這人麽,不開口說話時倒是風姿卓絕,如那畫中謫仙一般。

開口說話的話,那就算了罷。

“茶涼了。”顧塵冷道。

“唉唉。”雲染忙拎著壺,又給他再添些熱湯。

添完之後,又不免在心中唏噓:“這顧塵吶,要是個啞巴,怕能擔得起那‘完美無缺’四字,可恨吶,偏偏長了張厲嘴。”

.忽地,雲染耳朵一動,似是聽見了什麽了不得的動靜。

這動靜是胖球那邊傳來的。

聽了一會兒,雲染覺得胖球那兒似是熱鬧的很。

她先是聽到尖聲細氣的呼喊聲:“小郡主,等等我,老奴快跑不動了。”

又聽見女孩子惱怒的聲音:“本郡主又沒叫你跟來!”

尖聲細氣聲:“老奴這不是擔心您的安全嗎?”

女孩嗔怒聲:“大驚小怪!哼!”

……

胖球這裏。

“……喵~”真是吵死了!

胖球不情願地睜開貓眼,只見一道身影從跟前劃過,而這身影的後面還有許多黑影……

胖球見狀,弓起身子,打了個哈欠,端坐在地,伸著脖子瞧了瞧。

它也是貓。

貓就沒有不喜歡看熱鬧的。

胖球的視線隨著這些人移動,先見到那前面的小人兒轉身藏到了假山後,緊跟在後的人卻傻了吧唧的往空無一人的道上狂奔去。

“……”

胖球看了會兒,覺得臀部有些酸脹,於是扒拉了兩下土,再撅了撅臀,解了個大手。

這會子,見人群散了,小郡主又得意洋洋地晃了出來。一擡頭,就瞥見了胖球那張有些吊軌的貓臉,於是便好奇地踱了過來,想仔細地瞧一瞧。

胖球見到生人靠近,還是有些緊張,忙跳到一旁,趕緊爬上了假山,又聽見小郡主嘟囔了一句:“什麽東西?怎麽還有這麽醜的貓?”

胖球似是明白了她的話,不滿地朝她哈了口氣。

“喲,你長的醜,還不讓人說?”小郡主來勁了,對著胖球連喊了五六聲“醜貓”。

一直聽著動靜的雲染:“……”

這嘲笑的聲音像根魚刺似的卡在了耳朵眼裏,她真想叫胖球上去咬她一口。

又不太明白都說胖球是“醜貓”了,這小郡主怎麽還不走,一直盯著胖球在那邊絮絮叨叨?

難道是沒見過貓?雲染很是不解,這人間的貓有什麽好稀奇的,又不像天上只有她一個。

思來想去,她得出了一個結論——只怕是這有可能成為顧塵未婚妻的小郡主啊,腦子有點問題。

又不禁想象了一下,自己若是個男子,若非叫她從這貌醜的和癡傻的中挑一個做妻子,該挑哪個呢?

還沒待她想明白,這思緒就冷不防地被顧塵那一聲——“你擱這裏參禪悟道呢”給喝斷了。

雲染偏過頭,見顧塵也睨著她,便服了服身子,又往他跟前靠近了些,訕笑道:“公子啊,假如啊,我是說假如……”

“有話說直接說,”顧塵冷道,“有屁幹脆放。”

“……”

放屁?

一說放屁,她就想到了天後,脊梁倏地一亮,身子也跟著一顫。

“嗯?”顧塵又哼一聲。

“奧,是這樣的,”雲染緩過了神,連忙堆笑道,“假如公子有兩個未婚妻,一個貌醜,一個癡傻,,公子該如何擇選?”

顧塵:“……”

“小的是說假如,”雲染忙又解釋道,“絕無咒害公子的意思。”

顧塵將她從頭到腳抿了一遍,幽幽道:“選癡傻的。”

“……如果公子選癡傻的,”雲染歪了歪頭,又道:“那個可憐的醜姑娘可怎麽辦呢?”

顧塵冷哼一聲,淡淡道:“本公子才想起來,和相貌比起來,她腦子問題更大些。”

“……”

唉。

沒想到那姑娘竟是又醜又傻,真真是可憐的緊呀。

.那邊。

胖球深以為此地不宜久留,便弓起身子,準備撤退。

只見那小郡主又指著它,大喝一聲:“你站住!”

胖球一開始倒沒什麽反應,倒是屋子裏的雲染聞聲,身子一顫,那胖球裏的一魂一魄這才也跟著一驚。

於是,這貓的四只小毛爪就很聽話的定在了地上,一動不動地站住了。

“喲,看來本郡主的確是貴氣逼人,”小郡主一臉的春風得意,“連貓都怕我。”

“……”

聽到這話,雲染覺得那醜姑娘的腦子再壞也不能壞過這小郡主了。

真真是不知怎樣的腦瓜子才能想出如此妙語?

那小郡主雙手插著小蠻腰,甚是高傲地朝胖球一擡下巴:“你這醜貓說說,本郡主選閑清哥哥做夫婿好,還是選塵哥哥夫婿好?”

“……”

咦!

自己藏了這麽多年的秘密,竟然被一個人間小女孩給看破了?她竟然知道自己會說人話!

雲染小腿不禁一軟,這邊胖球的貓腿也跟著一軟。

看著眼前醜貓半天沒動靜,小郡主也沒惱,只自顧自地說道:“算了,你知道什麽東西,人話都聽不懂。”

說著說著,小郡主又嘆了口氣,“這閑清哥哥吧,溫文爾雅,知書達理,琴技一流,不過對誰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,缺了點陽剛之氣。這塵哥哥呢,出自將門,雖說身體差了點,可舉手投足間皆是霸氣,倒是十分合我的意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雲染聽熱鬧聽到現在,算是明白了,這小郡主估計是在思春呢。

可惜胖球不會說人語,否則她肯定要讓它代為回話:“郡主吶,兩個都收了吧,今個兒去閑清哥哥那裏吃吃飯,明天再去塵哥哥那裏喝喝湯,這選夫婿,也講求個多多益善嘛。”

看熱鬧的哪會嫌事大,最好這兩位備選夫婿能打上一架,多熱鬧喲!

最最好顧塵能被人揍的一頭包,多解氣喲!

怎麽想,都覺得兩個都要了好!

“你這是什麽表情?”小郡主望著身子抽搐甚是歡脫的胖球,狐疑道:“你這麽興奮幹什麽?”

雲染腦子裏想著那顧塵被人揍的鼻青臉腫、七竅生煙的場景,一時興奮不已,胖球自然也跟著她一起激動。

“……”

等一下,她剛剛說顧塵舉手投足間都是霸氣?嗯?

這小郡主,怕也是個睜眼瞎?

這話說回來,顧塵的桃花也真是多,多的堪堪能湊成一棵桃花樹了。前面送走一個鳳族神女,這回子又來了一個人族郡主,心裏還藏著一個不知何方神聖的醜姑娘。

雲染不禁擡頭望了望天,看來姻緣府的那位待他的小九兒真真是不薄啊。

.午膳時間。

福伯過來三請四催,要顧塵去前廳陪客,其實就是陪那日後有可能成為他妻子的小郡主。

顧塵以“身子不適,不宜見客”為由,又咳了好幾嗓子與福伯聽上一聽,還叫他請個大夫來瞧瞧,如此算是搪塞過去了。

雲染倒是知道底細,但也只能低頭不語,不過心卻道:“明明嚇唬自己的時候一身的力氣”。

雲染以為,他這不硬朗的身子一半都是他自己咒來的,明明身體好的很,卻非得裝個病秧子,也不知道有什麽想不開的。再說,他一個人悶在屋子裏喝粥倒是無所謂,連累自己在一旁看著他喝粥就不對了,連個魚骨頭都啃不到。

不過又有什麽辦法呢?

攤上這麽個人做主子。

“怎麽,你不高興?”顧塵一手捧著碗,一手攪動著勺,時不時還對著那白花花的大米粥吹上一吹,邊吹邊問道。

雲染喝了好幾天的粥了,眼下看見這東西就有點想吐,心又道:“明明有肉有魚,非得陪你這麽個勞什子喝粥,能高興麽。”

但有些話只能在心裏說,面上麽——“高興啊,真高興,能守在公子身邊真是小的福分吶,瞧瞧這屋子多清凈啊……”

“莫要學那饒舌的鳥,饒的本公子頭昏的很。”顧塵蹙眉道。

雲染“喔”了聲,卻悄咪咪地翻了個白眼,心道“這難道不是你問本仙貓話的”?

顧塵一門心思都在這碗粥上,沒理會雲染那吹胡子瞪眼的小模樣,只淡淡道:“給本公子倒杯茶。”

“哎呦,真是煩死了。”

當然,這牢騷話也是心裏說說的,雲染嘴裏發出聲音的是一句甜甜的——“好嘞。”

她剛給顧塵倒了本茶,正準備遞過去,就聽見一聲歡愉的——“塵哥哥。”

不一會兒,一個比這聲音更為歡愉的臉出現在眼前。

細細一聽,這聲音可不就是那個為——“選閑清哥哥做夫婿好還是選顧塵哥哥做夫婿好”——而苦惱的小郡主麽。

“塵哥哥,你中午就喝粥呢?”小郡主一臉關心,似是心疼地緊,忽地又擡頭,指著雲染,怒斥道:“你這奴才,怎麽伺候主子的?午膳就讓主子喝粥?還讓主子自己吹?”

“……”

不然呢?將這粥從顧塵手裏搶下來?那顧塵不把她脖子給擰斷嘍?

雲染撓了撓頭,不明所以,只覺得她做仙貓的還是不與凡間的傻姑娘計較的好。

不待雲染擡頭,顧塵擡眸睨了眼小郡主,不鹹不淡道:“要不然呢?喝水嗎?”

說完,顧塵又繼續攪著碗裏的粥,將小郡主晾在一邊。若是日頭再烈一點,怕也是能晾成一個小人幹。

小郡主卻還是止不住的心疼,又瞪了眼雲染:“你不知道弄點魚肉葷腥給主子補補身子麽?”

雲染:“……”

她這也是無奈的很吶,眼下這慘淡光景,分明是你塵哥哥自找的,這有什麽好心疼的呢,人家大魚大肉非不吃,就樂意喝粥。

不光自己要喝粥,還要拉她在一旁看她喝粥。

聞聲,顧塵擱下碗,睨了眼小郡主,冷聲道:“你自己沒丫鬟麽?”

小郡主不解:“……我、我有啊。”

“那就別來使喚我的人。”顧塵淡淡道:“多管閑事也是煩的很。”

小郡主被這涼薄的語氣吹的一楞,片刻後緩了聲,十分委屈道:“我、我這不是關心塵哥哥麽?”

顧塵不語,只惦記他那晚破粥。

小郡主見狀,只得繼續熱臉貼那冷屁股,一屁股坐在他對面,乖巧道:“那也我幫塵哥哥吹吧,兩個人一起吹,冷的快些。”

“……”顧塵手一頓,繼而放下勺子,語氣涼涼,“難為你想的出來。”

“的確難得。”雲染也心道。

“塵哥哥,你就不能、不能溫和一點嗎?”小郡主不滿的嘟囔起來。

“不能。”顧塵十二分冷漠。

小郡主聞聲,不僅不惱,卻還笑了起來:“塵哥哥果然和別人不一樣,我就喜歡塵哥哥這不一樣的。”

雲染:“……”這大抵就是那“情人眼裏出西施”吧。

“哪裏不一樣了?”這話不是雲染說的,但卻是她想問的,但後面還有一句是她沒想到的——“說來聽聽,我可以改。”

只見顧塵緩緩擡頭,定定望著那小郡主,似是要等她說個所以然來。

“不告訴你。”小郡主去捂著臉跑到門邊。

跑到門口處,又停了下來,回頭望著顧塵,嫣然一笑,“我決定了。”

顧塵:“?”

“不告訴你。”小郡主又道。

顧塵:“……”

雲染忍不住咧了咧嘴,她可是知道這小郡主決定什麽了。

“這戲好看麽?”顧塵冷聲問。

一股殺氣撲面而來,雲染心知不好,趕忙低下腦袋,乖巧地又倒了杯茶,忙遞了過去,半是假意半是真情道:“那小郡主真是天真可愛,對公子甚是體貼,和公子倒是配的狠吶。”

“……”顧塵咬牙道,“不會說話就閉嘴。”

雲染:“……”

這不是你問我的麽?

顧塵瞪了她一眼後,鼻子嗅了嗅,墨眉也跟著挑了挑,似想起什麽了,便支使起雲染:“去把郡主找回來。”

雲染以為顧塵是想明白了,便趕緊拔腿去追,緊趕慢趕將那小郡主追到了,又將人請回屋子。

顧塵立在窗前,卻也不看那小郡主,只淡道:“郡主,讓你的奴才進來,將這屋子好好清理清理。”

小郡主:“啊?”

“屋子裏一股貓屎味兒。”顧塵倏地一笑,“想必應該是你帶進來的。”

小郡主:“……”

她上午確是見到了貓,過後又確實覺得身上若有若無的……

顧塵捧著粥,走到雲染身邊,擰眉道:“還不出來。”

雲染只得縮著脖子跟在後面伺候著。

顧塵回到臥房,將粥放至桌上,又偏過頭盯著雲染。

雲染站在一旁不敢作聲,看了片刻,不禁腹誹道:“這一勺粥都快涼的差不多了,到底吃不吃啊?”

誰知她剛腹誹完,這顧塵就將這一碗粥順著桌面推至她跟前,冷著聲道:“全部吃掉。”

雲染:“……”

“一滴都不許剩下。”顧塵又說。

“……”

☆、神仙曲

不知不覺就到了年三十。

日漸西沈,鴻臚寺的鐘聲劃過半空,長安城裏霎時充斥著此起彼伏的爆竹聲。

“人間佳節真是好啊!”

雲染立在堂前,聽著這爆竹聲、奔走聲,神情興奮,看來月老真真是沒誆她。她可對這熱熱鬧鬧、和和氣氣的日子可真是喜歡地緊吶。

聽到第一聲爆竹響時,她還有點害怕,差點沒鉆到床底下躲起來,不過現在麽,已然沈浸在這汪洋的喜悅裏。

顧塵一下午都在作畫,被這一聲一聲的爆竹吵的本有些心煩,擡頭卻瞥見那兩手揣袖、倚著門檻的背影,倒像是在巴巴等待著郎君回來團圓的小媳婦兒,眸光一閃,不禁失笑。

雲染偏過頭,瞧著顧塵心情似乎不錯,便朝他小跑了過來,“公子吶,要不咱們也去點掛爆竹玩一玩吧。”

顧塵瞧她那似在蜜罐裏滾過一圈的眉眼,竟穩不住唇角,平覆了好一會兒才沈聲道:“你當這爆竹是隨便放的麽?”

“小的哪有公子懂的多嘛,”雲染也習慣了他的揶揄,便倚在桌前,打量著他的畫,畫的似是一個女子,又忍不住建議道:“公子啊,小的雖不懂那放爆竹的妙法,但卻知道畫美人,需得配個才子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